三五文化网 | “还原”哈尔滨解放始末

　　纪念

　　哈尔滨解放

　　1946—2021

　　75周年

　　□本报记者 叶勇  

　　今天是哈尔滨解放75周年纪念日，作为共和国的长子，哈尔滨为了共和国的解放和发展甘于奉献，勇于担当。75年前，作为新中国第一个解放的大城市，在哈尔滨发生了什么？解放的过程又经历了什么？近日，记者在四野后代联谊会十纵分会秘书长姜淑芬的帮助下，查阅到大量资料，联系到多位参与解放哈尔滨的主要将领的后代，共同还原75年前，哈尔滨旭日东升的前前后后……

　　前言

　　1993年10月出版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步兵第一三九师师史（机密）》中有这样一段记载：抗日战争胜利后，进入我国东北境内与日军作战的苏联红军，定于1945年11月开始撤兵回国。但是，国民党政府要求苏军缓撤，以图保持东北的大城市和交通要道不落入我军之手，为其调动军队、控制大城市、发动全面内战创造条件。为了打破国民党独占东北的企图，党中央决定在苏联红军撤出哈尔滨、长春、齐齐哈尔的同时，迅速歼灭三市的匪伪武装并夺取之。

　　哈尔滨解放，箭在弦上！

　　加入359旅侦察队

　　化名伴随父亲一生

　　姜淑芬的父亲原名叫姜英富，1923年生于辽宁省辽阳县，1940年5月化名姜柏川，参加哈尔滨地下党活动，公开身份是哈尔滨有轨电车司机。

　　姜淑芬介绍，当时，父亲和一位陈姓车长经常出去散发传单，在电车司机和车长中积极做秘密宣传工作。到了1944年6月，老陈突然被日本人抓走了，受到严刑拷打，在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后，日本人残忍地把老陈装在麻袋里从楼上扔下摔死。此时，上级通知父亲，从安全考虑马上撤出哈尔滨。由于父亲有过哈尔滨生活工作的经历，了解哈尔滨地形，1946年，他加入到第359旅侦察队，姜柏川的名字也陪伴了父亲的一生。

　　根据“红二方面军纪念馆”史料记载：第359旅就是后来号称“四野红军师”的部队，隶属于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第47军，番号为139师，其战斗作风英勇顽强、攻防兼备，是47军第一主力师，其前身是湘东红军独立第1师，后发展为红8军、红6军团，1937年8月，改编为八路军120师359旅。这支英雄的部队创建了湘赣边区革命根据地，参加了长征、延安保卫战和南泥湾大生产运动，以及诸多战役而闻名于世。

　　1946年1月，第359旅开赴东北剿匪，下辖7个团，是当时东北解放军编制最大的一个旅，各团分布于木兰、东兴、巴彦、方正等地。

　　以“打”为主

　　解放哈尔滨方案确定

　　当时，国民党的“东北行营”就设在哈尔滨，并建立了地下军和特务组织，从事监视进步团体、制造谣言、进行暗杀等勾当，专门对付共产党。期间，他们利用日本投降后残存在市内的大批日伪武装及国民党的地下先遣军、特务、土匪、汉奸和兵痞流氓等人员，编成形形色色的杂牌军。当时除宾县、呼兰、巴彦和双城4个县在解放军的控制下，其余县城均被敌方占领，不少共产党员和干部惨遭杀害。

　　当时，哈尔滨市驻扎的苏军随时可能撤离。根据中央精神，东北局命令359旅在松江军区部队的配合下，以第359旅为基础，成立夺取哈尔滨的临时指挥部，在苏军撤离时解放哈尔滨，建立北满根据地中心。任命松江军区司令员李天佑为指挥，第359旅旅长刘转连为副指挥，共同负责制订解放哈尔滨的作战计划，统一指挥和协调各部队的行动。

　　李亚滨，1947年8月出生在哈市，是1955年被授予上将军衔的李天佑将军的二儿子。据他介绍，父亲在一本回忆录中记载：“1946年3月，陈云就解放哈尔滨问题生动地比喻‘必须从困难着想。认真侦察部署，要用宰牛的刀子来杀鸡’。”

　　按照指示精神，李天佑查阅各种敌情资料，制订作战方案，几乎每天都拿着一支红蓝铅笔研究军用地图，仔细琢磨敌我兵力情况、武器装备、行军路线、通信联系、军队士气、军需供应、战地急救、后勤支援等。经过几昼夜的辛苦工作，终于制订了一个立足于“打”的解放哈尔滨的方案。

　　口述传达

　　攻占哈尔滨的作战命令

　　李亚滨说，由于这是我党领导的部队第一次攻占大城市的军事行动，因此父亲在布置任务时，特别注意军事保密。

　　“父亲后来跟我们讲，当时他告诉参谋陈锦渡，让他马上去一面坡，找到温玉成司令员，传达攻占哈尔滨的作战命令。陈参谋赶紧掏出个小本，准备记录，我父亲立即按住他的手说：‘只能用心记，身上不准带任何有字的东西。当天去，当天回。’”李亚滨说。

　　李天佑向陈锦渡口述命令，总共200字左右，一共说了两遍，直到陈点头表示全部记住，且复述无误。临行时，李天佑再三嘱咐：“一路上不要多说话，对任何人都不要讲，只能到了一面坡，找到温玉成司令员后，向他传达。”

　　起初，宾县被确定为进攻哈尔滨的出发地。陈锦渡传达命令回来后，李天佑立即从通河县率队前往宾县。到达第二天，李天佑拿了一份哈尔滨市地图，让陈锦渡按照作战方案，准确地标出兵力部署和进攻路线的位置。

　　解放哈尔滨前

　　作战图突然“丢”了

　　整整花了一上午时间，作战图终于完成了。说来也巧，其间，陈锦渡出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后突然发现桌上那张新标好的图纸不见了。他连忙问首长，是否拿去看了，得到的结果是“没有”。陈锦渡惊出一身冷汗。

　　李天佑听说后十分着急，马上命令封锁路口，分头搜查。他气得拍着桌子说：“你身为参谋，举足轻重，这张图标记着主力二、四团从哪里突进，分区独

　　立团从哪里突进，整个作战意图全在上面，丢失了，还得了！”

　　陈锦渡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桌后发出“哗啦”一声响，他拉开桌子一看，那张新标图纸正夹在里面，完整无损。原来是一场虚惊。

　　李天佑不禁笑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对陈锦渡说：“当参谋，任何事都要小心谨慎，细致认真，出不得半点差错啊。” 

　　参谋长进城侦察

　　南方口音引来特务跟踪

　　在李天佑和解放后被授予中将军衔的刘转连的周密部署下，战备工作井井有条。1946年4月上旬，指挥部接到信息，苏联红军将于4月28日撤离哈尔滨，解放时间进入倒计时。

　　为了能够更好地掌握城内情况，指挥部决定在攻城前，再进行一次化装侦察，第359旅参谋长刘子云决定带领旅侦察科科长方刚化装成皮货商人，在夜幕下潜入哈尔滨市区一探虚实。

　　后被授予少将军衔的刘子云将军是江西人，方刚则是上海人，考虑到自己操着一口外地口音，一开口说话准会露馅，于是他俩一路上只能装哑巴。

　　今年75岁的刘南征是刘子云将军的女儿，她回忆起小时候父亲给自己讲述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当时天还挺冷，城市里只有个别商铺点着灯。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家店铺门口，打算向老板了解一些情况，谁知刚一开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老总，您需要点啥？”“老总”是当年特务对共产党、八路军的称呼，刘子云心想：“坏了，碰到国民党特务啦！”于是，刘子云将手放到马褂里，紧握着子弹上了膛的驳壳枪，转身就走，方科长心领神会，紧跟其后。二人跑到马路左边，发现右边又上来几个人，一帮特务跟在二人身后十几米远的位置。

　　二人路况不熟，三拐两拐，竟走进一个死胡同。眼看就要和特务短兵相接，突然，外面传来苏联红军巡逻部队“哒、哒”的马蹄声。二人冲上前截住马队，向巡逻苏军说明情况，介绍自己是东北民主联军部队的人，并跟着苏联红军前往苏军指挥部。见到苏军巡逻兵，尾随身后的特务撒腿就跑。

　　解放哈尔滨

　　只用了大半天时间

　　根据事先布置的方案，解放哈尔滨从东向进行。1946年4月8日，第359旅奉命从木兰、东兴、巴彦、方正等地出发，在哈尔滨市东北部约10公里的黄山嘴子地区集结，并通知哈南分区王奎先部队在顾乡屯一带待命，同时调北安分区一个团占领江北要地，并派人在哈尔滨市南岗设立军事联络点，收集敌方情报，随时研究敌人动向。13日，第359旅逼近三棵树，并占领了太平桥，控制了飞机场。

　　到了4月25日至27日，李天佑和刘转连根据侦查结果和哈市敌情、社会情况的研究分析，决定将进攻的主要方向从东转到哈市的南向，原因是此处地势更平坦，对进攻有利，中间没有大的江汊子、桥梁等障碍，最关键的是，这里有一条公路可直接通向南岗，对整体作战指挥和通讯联络，都更加有利。

　　为了防止敌人在进攻期间搞破坏，攻城部队明确提出：在部队攻城过程中，市内分三片、四个重点保护目标、五条具体措施的要求。其中“三片”是道里、道外、南岗；“四个重点保护目标”是发电厂，自来水厂，面粉加工厂，车站、码头和铁桥；“五条具体措施”：一、部队进城加强巡逻，防止敌人乱中破坏；二、宣传党的城市政策，揭露敌人自称“正统”的欺骗宣传；三、收缴武器，保障市民生命财产安全；四、工厂照常开工，商店照常开门营业；五、搞好仓库、医院和公共场所的安全警卫。

　　刘转连手写了一份当时解放哈尔滨市的经历，如今被女儿刘晓粤保存。刘晓粤介绍，当时717团、炮兵营、骑兵大队等主要兵力，配备在哈市南面的王岗、174高地、双榆树和平房以北的地段上，主攻方向指向南岗。炮兵营随717团展开，占领发射阵地；骑兵大队保卫车站、桥梁和追剿外逃的敌人；719团配备在哈市东面的王乡屯、靠河寨之间，攻占道外；特务团配备在哈市西南的陈家岗、王岗车站附近，主要负责道里；718团在平房附近作为预备队。与此同时，松江部队和北安部队也进入指定地点。

　　1946年4月27日夜，苏军刚开始撤退，刘子云就利用侦察期间与中苏友好协会建立的关系，秘密派出两个连和一个排，进驻电台、中苏友好协会等重点单位，进行控制，为解放后的城市管理打下基础。

　　28日拂晓，进攻正式开始。各部队迅速占领指定目标，在解放途中，南岗和道外有个别地方出现小股敌人的抵抗和暗枪射击，解放军迅速将其歼灭。

　　与此同时，先期潜入城市的部队如神兵天降，与攻城部队里应外合，在解放大军的强大威慑下,城里的国民党杂牌军几乎不战而败，纷纷缴械投降。

　　战至15时许，哈尔滨市全部解放。

　　数万人参军参战

　　全力支援解放战争

　　为了进一步瓦解敌人，解放军特别制定了优待俘虏的政策：包括一部分国民党地下军头头被俘后，如果没有房子住，就让他们住进旅馆。而东北民主联军战士在城市解放后的第一晚，露宿街头。

　　哈尔滨市回到了人民的怀抱。解放的第二天，工厂照常生产，商店照常营业，大街上只是多了锣鼓声和鞭炮声。

　　从此，共和国的长子诞生了，为全国解放战争的胜利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据中共哈尔滨市委史志研究室党史编研处副处长边清山介绍，哈尔滨作为解放战争时期战略大后方的中心城市，利用其较为发达的铁路及工商业资源，充分发挥其东北解放区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地位，全力支援前线。

　　在解放战争中，哈尔滨积极组织了数万人参军参战，派出马车1279辆，组织担架队员、汽车司机、医护人员和前线工作团共28000人支援前线。向前线提供了大量的棉衣、布鞋、粮食等军需物资。在“一切为了前线”的号召下，很短的时间内，生产出大量枪炮，有力地支援了前线。抽调大批干部南下，接收并管理一些刚刚解放的大中城市。

　　时光荏苒，如今的美丽冰城社会和谐、人民幸福，但我们不会忘记75年前，那场虽难称激烈、却具有天翻地覆、重要意义的战斗和英雄的解放大军。

　　新晚报制图

　　田宇阳